石家庄治疗白癜风医院 http://m.39.net/baidianfeng/a_10089333.html
去很多城市,打车的时候,没有过多的欲望和的士司机聊天。天津是个例外。每个司机师傅都像是相声演员,说话本身就让人愉悦。方言确实有意思,一开口,就像是盖章一样,天津的章,东北的章,成都的章。我们老家的方言毫无特色,和普通话区别甚少,总觉得有点遗憾。可是离家的日子越来越长,忽然发现方言里的很多发音和说法用的少了,于是方言更像是只是变了声调的普通话。只有回到家乡和亲人邻居聊天的时候才发现,其实我们真的也是有方言的。比如说,母亲说给我“手夫子”,而我只会说,给我毛巾。
因姥爷高龄,总愿意多找机会回家看他,和他聊天。这次回家陪他吃饭,聊起去世了快15年的姥姥。“她是有福气的,走在我前面。身体不好,后面活着也是受罪。”“好在一辈子跟着你,你都顺着她,没有受过委屈哦。”我问了姥爷很早以前就想要问的问题:“姥姥去世前已经不能言语,她和你说话了吗?”其实我想要问是不是有遗言。我被告知姥姥去世前已经不能说话,一直以为她忽然不能说话,即便是意识到自己要去世,也没有机会留下遗言的。出乎意料的是,姥爷说,留了。“让我自己好好照顾自己。”我眼睛猛得涌出一些眼泪。
杨绛描写钱钟书去世时说:绛好生哩。(好好过)那时我也想要流泪。人生即便是再深厚的感情,再千丝万缕的缘分,终究要死别。无可奈何的总归要面对最后的离别。可是离别就是真相了嘛?可能也不是。他们去的世界,我们不了解。但是活着的人,思念离开的人,都曾有过那样的感觉,就是他们似乎没有完全离开。有的时候,奇怪的神迹,普通的一缕风,一颗星,一束光,总让我们深深的觉得,是他们守护着我们。当深爱的人离去后,被留下的人也不再那么惧怕死亡,死亡意味着另外的重逢。
姥爷住小舅妈家,小舅妈刚做了手术。她的胯骨和大腿骨坏死,换了假的,她举着CT片给我看的时候,让我意识到只是没有任何疼痛的活着已经是多大的幸运。手术后她无法直立行走,要躺两个月。舅舅说,夜里要翻身5-6次,他一夜也没法睡觉。在我前几年写过的文章《老舅》那个年轻时弹吉他,给战友写诗的老舅,已经成了疲惫的后中年人了。他拿着姥姥的照片说,母亲一辈子善心人。过几日我要把这照片重新装裱下,害怕发潮了。姥姥去世的时候,她见到的小舅虽然中年,依旧不是很懂事,他不操心家庭和子女。他懂事的时候,姥姥已经去世了。也许看不到年过五十的儿子如此疲惫也是某种福气吧。
可是无论生活是怎样的面目,时间依旧不慌忙,收割了大片的麦子,农人弯腰开始插秧。坐在车里回苏州,母亲看到远处插秧的人说,你看他们已经累了,累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用膝盖抵住手肘。年轻时这样的活,总是没日没夜的缠着母亲这一辈人。如果说磨损了他们什么,可能就是磨损了热爱。母亲那时热爱唱歌,父亲爱弹琴,现在只有父亲依旧爱弹琴,母亲已经不再唱歌了。她只是在照顾我的女儿时候才把所有的热爱化作那些儿歌。当我听到女儿唱出很久远的儿歌的时候,我就知道是母亲教的,心里就多了点感动。我一直希望她可以再毫无顾忌的歌唱,哪怕沦为每天爱在抖音里对嘴型的假老太太也不错。
从老家回来的时候,后备箱依旧是满的。婆婆菜园里的豆角,生菜,自己做的糖蒜,种的土豆,饱含桃子本身味道的油桃,我们家乡特有的烧饼,盐豆,黑咸菜,总归都是牵动味蕾的。虽说物质生活决定生存,精神生活决定的是生活,我也总是觉得新鲜的,原生态的食物,也滋养着精神,更滋养生活。
生活本身有趣的东西太多,至于成功只是某个被定义的瞬间,成功前和失败时终究是漫长的日子,而这漫长的日子里像珍珠一般的时刻时需要捡拾和珍惜的。年少时,我一直认为,没有精彩不值得去过的人生,我把所谓的一些高光时刻认为是精彩,而精彩才值得被度过。后来渐渐的,遇到很多人,一直读书,看到了只是在黄梁村就悟出人生道理的刘亮程,在横店的农家院子写诗的余秀华,在小地方却写出宏伟宇宙科幻人生的刘慈欣,渐渐了解人生的精彩和本身所谓的精彩世界是没有真正的联系,是内求才得到的。
就像家乡已经老去的姥爷即便是一辈子只是在何庄,他懂得了该懂得所有关于人生的道理,很多是我到现在依旧不变懂,即便是我去过很多他不知道名字的城市和国度,以后也不如他一半智慧。就像是生病的舅妈,她要受的苦是人类都要面临的“病痛”。五十岁之后才懂事的舅舅,可能就是你我,一直不会变老,从来不会停止成长。道理一直都很简单,复杂的是人生,需要穿过怎样的岁月才能懂得一点点简单无比的道理。你我皆是修行人,无论是家乡还是远方,故乡还是异乡,都宽容等着我们慢慢挣扎或修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