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时还有一个美味食物——玉米杆儿，一般是玉米棵儿长大结出玉米的时候，去地里干活休息时折来吃的。当然，不是所有的玉米杆儿都能吃的。那种长得粗壮的，是要结玉米的，肯定不能吃。其实，长得壮的根茎表皮发青发黑，一般都不怎么甜，偶尔才有好吃的。能吃的是长得细小，结不出什么玉米的那种，要选表皮发黄的，一般都甜。要是能找到表皮发紫的，那就是极品了，真的甜得堪比甘蔗，一直把玉米杆儿从根吃到梢，咬一口，把汁液吸了又吸，才舍得把渣吐掉。有一年夏天，我和小伙伴们照例去玉米地找玉米杆儿吃。咦？玉米棵儿怎么都长得又高又壮？表皮都青得发黑？好不容易找到一棵小的，折下来一尝，呸呸呸，骚死了！我和小伙伴们怀着满肚子狐疑悻悻地离开了。后来从大人那里知道，那一年开始，用上了化肥。而在此之前，地里都是用的农家肥。那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挖一个粪坑，沤粪用。来源就是人和动物的粪便，各种生活垃圾和废水，以及碎麦秸。那时候塑料并未普及，偶有用破的塑料盆桶之类，也是要攒起来卖钱的，所以生活垃圾都能沤化。而粪肥效力的高低，直接影响着庄稼的收成。为了增加肥效，农村就出现了拾粪老人，捡拾家畜牲口在村里留下的粪便。有些起得很早，天还不太亮，或是有雾的早晨，十几米外就看不到人了，只看到远处有烟头明灭，传来几声咳嗽，间或有铁锨和地的摩擦声，就知道是拾粪老人了。而年轻人要面子，是不会去拾粪的。偶尔有节俭成习惯的人，在外面憋泡屎也要大老远跑回家去拉，成为大伙儿嘲笑的对象。在化肥出现以前，几千年的农耕生活，早已把“粪肥＝丰收＝财富”的概念深植于中国人的潜意识中。有一部分梦是潜意识的映射，所以有梦见粪便是钱财的说法。化肥的出现，极大提高了农作物的产量，而且化肥干净，白白圆圆的小颗粒，往地里一撒就可以了。相比之下，农家肥又脏，出粪又累。当一季庄稼收好以后，就该出粪了。粪肥经过几个月的沤化，已经变成了黑色粘结物。穿上长筒雨鞋，跳进粪坑，手持粪叉，一叉一叉挖出粪肥，装到架子车上拉到地里，再均匀地撒开。整个过程又脏又累。所以有了化肥以后，慢慢就没人再积农家肥了。化肥的出现，为解决温饱问题立下了不可抹煞的功劳。但解决温饱以后呢？可不可以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？更高品质的生活自然包括更高品质的食品。但现在是各种催长素、催红素滥用，有些看着红红的水果，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，就是长了个水果的外表。油桃就是其中的代表，刚上市的油桃看起来鲜红可爱，吃起来没什么味道，如果不小心咬到了核，碰一下就碎了。根本就没有发育好，它怎么会有好味道好营养呢？小时候吃桃子，吃剩下的核，要用石头才能砸开。还有小时候的番茄，用手可以掰开，里面是像沙瓤西瓜一样的沙瓤，生吃就很有味道。现在超市买的番茄，很红，很硬。有一次我买了几个番茄，夏天常温下放了两个星期都没坏，用刀去切还很硬，更不用说生吃了。我很怀疑现在的番茄，和小时候的番茄，还是不是同一个东西？我一直怀念能当甘蔗吃的玉米杆儿，连杆都是甜的的玉米棵儿结出的玉米，会不会有更高品质？我相信会的。以前农村粪坑里沤粪的东西，现在都成了麻烦。比如生活垃圾，大部分都是填埋，焚烧发电的应该不多。时不时新闻媒体上就会出现某地垃圾围城的报道。又比如粪便，现在农村很多也建了化粪池，有不少私人焊制的吸粪车，打个电话就会上门把粪抽走。我问过拉粪的人，抽走的粪便如何处理？答，找个偏僻地方倒进路边沟里（我们那里路边的沟里没水，都是干的）。城市的粪便如何处理？我上网搜过，大部分是和生活废水一起冲走，由污水处理厂处理，或者是由粪便处理厂作无害化处理，能处理后用作肥料的很少。还有农作物的秸秆，主要是麦秸杆和玉米杆，如何处理？没法处理。很多农民都是一点了事，成为空气污染的来源。所以现在收麦收玉米的季节去农村，在路边就会看到乡镇政府禁烧办搭的帐篷，工作人员驻守在那里对焚烧秸秆的行为进行监督处罚。我听说有政协委员提议让农民继续拾粪积农家肥，呵呵！我认为自己够幼稚了，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幼稚的成年人。时代的潮流是不可抵挡的，是无法回流的。有些东西只能怀念，只能存在于记忆中。但人类的发展可以是螺旋式的，我想那位政协委员的内心想法是，建立自然循环的生态农业。我也有这样的想法：各地都建立起循环生态复合肥料厂，原料就是可以分解的生活垃圾、粪便、农作物秸秆，再配比上一定量的现在用的化肥，生产出真正的生态复合肥料。这种肥料厂的难点就在于接收量要大、处理时间要短。建立这样的肥料厂仅靠市场是不可能的，因为它还兼具了垃圾处理厂、粪便处理厂的功能，所以必须由政府去运作。如果这种循环生态复合肥料厂能够建设并成功运转，将在人和自然和谐相处方面迈开极其重要的一步。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这种循环生态复合肥料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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