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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五下午,我照例坐在客厅等着儿子回来。桌子摆放着切好的哈密瓜,还有洗干净的油桃,这些都是儿子的最爱,几乎每个星期我都会提前上街买好等他回来吃。
三点半的时候,儿子终于到家了。看着他推门进来,我站起来笑着说:麒麒,回来了啊!妈妈准备了你爱吃的水果,快过来吃。
儿子走过来拿了一个桃子,我说:晚上想吃什么菜,妈给你做。儿子愣了一下说:随便吧!什么菜都可以。说完就径直进了他的屋子,随后把门关上。
看着儿子冷漠的态度,我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,在家已经陪了他足足五年,他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昵,反而越来越陌生。我知道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,我们做父母的有很大的责任。
01
我是远嫁,和老公是在外面打工认识的。他家里的条件不太好,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,母亲改嫁后又生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。他跟着嫁在同村的姑姑家长大。
当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妈坚决不同意,说我嫁那么远还找条件这么差的,以后肯定会后悔。
就因为我妈这句话,我心里憋着一股劲,想靠自己的努力,把生活过好。
我和老公在同一家工厂上班,厂里没有专门的夫妻单间,只有那种几对夫妻住在一个大单间的集体宿舍。厂里很多夫妻都去外面租了房子,我和老公为了省钱,住进了集体宿舍。
一个大单间一共住了五对夫妻,大家都是奔着省房租来的,虽然晚上听到那种声音心里会有点别扭,但想想一个月能省下多块钱的房租,心里想想忍一下就算了吧!
厂里有免费早餐吃,一般都是青菜面条,或者白稀饭馒头,虽然不好吃,但我觉得能把肚子填饱就行。我们从来不去外面吃早餐,如果厂里放假不开饭,我们就去吃三块钱一份的炒粉,满满一盘,再喝点水,吃得饱饱的。
那时候我们的工资不高,每个月只有一千多块钱。我们很节约,老公三天抽一包最便宜的烟,我除了买姨妈巾和生活洗涤用品,其它的东西都不买。每个月的工资发下来,我留块钱做生活费,剩下的全部存银行里去。我想尽快攒钱修房子。
02
婚后第二年我怀孕了,老公让我提前辞职回家待产,但我决定坚持做到预产期那天才回去。因为厂里有三个月的带薪产假,预产期刚好就在年底,我到时候可以不用请假。
产假结束,儿子出生才三个月,为了多挣钱,我把儿子交给老公姑姑帮忙带,每个月给她块钱的生活费。
我们准备坐车去广东那天,儿子在姑姑的怀里哇哇大哭,我也忍不住跟着流泪,心里有太多的不舍,可是为了给儿子更好的生活,我只能狠心把他留在家里。
我和老公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工厂上班,白天工作12个小时,晚上下班还会在别的厂拿一点手工回来做,挣一点生活费。
过年回家的时候看见又黑又瘦的儿子,心里很难过。几个月不见,儿子对我们很陌生,我们要是抱一下他,他就拼命挣扎,哇哇大哭,看见我们就往别人的身后躲。看见儿子这个样子,我的心里泛起了一阵苦楚。
在家里呆了差不多十天,儿子才慢慢的接受了我们,会跟着我们玩,让我们抱他。可是过完年我们又要准备出发了,看着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,老公心软了,他让我留在家里面照顾儿子,暂时不出去打工。可是我不愿意,我说:光靠你一个人做挣钱,我们几个人用,什么时候才能挣够修房子的钱啊!
老公说:房子可以迟一点再修,儿子的陪伴也很重要。
我没好气地说:迟点?在迟点我们就老了。
老公拗不过我,只好让我跟着他一起出去。
走的那天,儿子哭着跟在我们后面追了好远好远。
03
儿子七岁的时候,我们拿出所有积蓄,在老家修了两层的楼房,但是装修的钱不够,我们找亲戚借了七万多块钱来装修房子。
老公说:房子已经修好了,这下你可以在家里面带孩子了吧!
我摇摇头说:不行!我们还要再多努力几年,把那个债还完,再攒点钱,以后孩子读书用钱的地方多了去。
老公觉得我说的有道理,点头答应了。
儿子十岁那年,我们还清了所有的债务,还存了3万块钱。那时候姑姑年纪大了,身体也不太好,老公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待在家里面照顾儿子。
我答应了,可没想到的是,我意外怀孕了。
我想把孩子打掉,可老公说:两个孩子不算多,生下来吧!给儿子做个伴。老公心心念念想要一个女儿,真的让他如愿了,我生了一个女儿。
我带着儿子和女儿住在我们的新房里,儿子那时候已经读小学四年级了。我们家离学校走路要15分钟,儿子从来不让我送他去学校,都是自己走路去。
我早上六点半起来煮好早餐,儿子也跟着起床了,等他吃完早餐去了学校,我再收拾家里打扫卫生。中午在提前做好饭,等他回来吃。
04
时间长了,我发现了儿子一个反常的现象,他从来不会主动跟我说话,我问他一句,他就答一句,不会主动问我问题。
有时候我忙,叫他带一下妹妹,帮忙搞卫生,帮忙洗菜,他都会一一照做,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。那时候我还心里在想,儿子真的好乖,很懂事。
可是有一次,邻居来我家串门,跟我说起她儿子在学校读书的事,拿了几次奖,犯过什么错,说到搞笑的地方,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。
后来邻居问我,你儿子在学校怎么样啊?成绩好不好?有没有打过架?我一下子蒙了,说:我儿子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,他从来不会跟我说起。
邻居笑着说:你这个妈妈真不称职,自己儿子的事都不关心一下。我尴尬地笑了笑,不知道怎么说。
下午儿子从学校回来,看见我抱着女儿坐在客厅里,他一句话都不说,直接进了他的房间,把门关起来。
我敲了敲门,叫儿子的名字,他在里面说:有事吗?我要写作业。我只好停下敲门的手。
晚上吃饭的时候,我特意问起儿子学校的事情,儿子除了说“没什么”,就是“嗯”一下,不会多说一个字,搞得我都不好意思问下去。
05
一转眼,儿子读初中了,在学校里住,星期五下午才回来。
我以为他上了初中会好一点,可还是那样,在家里除了偶尔出去打球,其它时间都呆在房间里不出来,也不去别人家玩。
村里的人经常跟我说:你儿子好乖,都是在家里学习,从来不出去玩,不像我家那小子一天到晚不沾家,你是怎样把儿子教得这么乖的。
我苦笑了一下,说:我也不知道,是他老师教得好吧!我不好意思告诉他们,儿子从来不找我说话。
我以为儿子是性格内向,可奇怪地是,儿子虽然不和我说话,但是看见村里的人他会主动打招呼。有次我和他去村里亲戚家吃喜酒,我走前面,他在走后面,我都听到他在后面和别人说话。
我也尝试着和儿子聊天,可还没开口,他就走了。
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我问他:麒麒,你是不是怕妈妈?
他愣了一下说:没有啊!
“那你怎么都不和我说话?”我又加了一句。
儿子淡淡地说了一句:没什么好说的。说完扒拉几口饭就上楼去了。
06
我担心儿子的思想出了问题,特地找到他班主任的电话号码,打过去了解他在学校的情况。
老师告诉我:你儿子在学校学习成绩很不错,他的性格很好,看见老师会主动问好,和同学都很合得来,他脸上经常带着笑容,而且他还是数学课代表,我交待他的工作都做得很好,从来不用我操心。
老师嘴里的儿子跟我认识的完全两个样,我以为老师搞错对象了,又重新跟她确认了我儿子的名字。
老师认真地说:没错,就是你儿子。
我告诉老师,我儿子在家从来不会主动找我说话,我跟他说话呀时候还不愿意搭理,而且这两年他都没有叫过我,有事就直接说,从来不叫妈,一点都不和我亲近,好像陌生人一样。
听完我的描述,老师必须得很惊讶,她说:没想到你儿子在家是这样的性格,真的跟在学校完全不一样。
后来老师又问起我们的家事,我一五一十地告诉她。老师忽然“哦”了一下说:我知道你儿子为什么不和你亲近的原因了。
老师说:应该是因为小的时候你没在他身边,所以他长大了才会对你有点抵触,跟你产生距离。
我叹了一口气说:把他留在家里那是生活所迫,再说现在我也回来陪了他几年,怎么就没有一点感情呢!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,还不是跟父母感情好得很。
老师笑着说:每个孩子的想法不一样,不能一概而论,不过你儿子是个好孩子,这个你可以放心,至于感情的事要慢慢培养,不能急,等他长大一点就会明白父母的苦衷,我有时间也会跟他聊聊。
给老师这么一说,我的心情总算好一点了,希望老师能帮我开导一下儿子,我真的希望他和我的感情会好起来。
07
曾经,我们为了给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,远离家乡,让孩子成了留守儿童。我们一直以为一切都是为了他好,可我们却忽略了他的内心感受。孩子需要父母的陪伴,可我们做父母的总以为自己努力赚钱就是为了孩子。
我们想的,跟孩子想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。总以为孩子小,什么都不懂,其实他不是不懂,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。
其实所有父母都想陪在孩子身边,看他们长大,可现实却不允许我们这样。他乡容不下灵魂,故乡容不下肉身,为了让生活越过越好,我们只能背井离乡去奋斗,希望孩子长大红后会体谅父母的苦心和无奈。
曾经辛辛苦苦为了孩子,到头来却和孩子成了陌生人,心有多痛,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种感觉。